自西晋“八王之乱”后,三国遗留下的精兵尽数损失在这场无谓的内乱中,各诸侯王目光短浅引狼入室,招募胡人为兵作为助力,使得胡人武装逐渐强势,强汉四百年威压慢慢在胡人心中丧去。直至五胡乱华永嘉南渡后,北方中原群魔乱舞,汉人好似丧家之犬任胡人鱼肉,汉人武力从“一汉当五胡”的强势沦落为羸弱不堪。
但魏晋南北朝几百年间,在武力上并非毫无建树,不然东晋也无法在百多年间一直稳如磐石。其中声名最胜的就是“北府兵”!
北府兵,最早由永嘉南渡后的郗鉴创建,郗鉴此人即是士族,又与东晋朝廷友善,因此得东晋朝廷支持,在京口一带(今江苏镇江)招募流民,形成最初的北府兵。北府兵为什么战力这么强,这些流民就是关键性的因素了。
现在人脑子里关于流民的印象基本是饥荒年间逃离故土,骨瘦嶙峋死气沉沉的农民。这种印象对于大一统时期确实如此,但在南北朝这个混乱的时期里完全不是,当时中原几千万民众在五胡混战中死了上千万人,能在这种境况下还能安全逃到南方的流民,无一不是身体素质极高,战斗力极强的人。而且单个人的武力在对抗军队时完全无用,因此当时的流民普遍抱团战斗,是个稍作训练就能拉上战场的强军种子。他们有点像戚继光在浙江义乌看到的那群常年械斗的村民,后来戚继光以此为基础建立了戚家军。
桓温曾对京口人这般赞叹,“京口酒可饮,箕可用,兵可使。”但北府兵真正成为一支百战百胜的雄狮,还得等到谢安派谢玄在京口重建北府兵。招募了刘牢之与何谦、诸葛侃、高衡、刘轨、田洛及孙无终这些北府骁将,将他们带领的私兵整合成一支军队,私兵与主将互相信任,士兵又能征善战,一支残留三国武德、冠绝古今的强军就这般成型了。
在这里要另说一个人——慕容垂,此人堪称南北朝四百多年间第一名将,13岁参军至70岁病死,几十年间亲自领兵下无一败绩,唯一一次被正面打崩(虽然后来又反杀了)的,就是刘牢之在淝水之战前对慕容垂的突袭,北府兵正面硬刚慕容垂带领的强兵,强军名将带领下的军队仍被北府兵正面打崩,北府兵的战力强悍可见一斑。只后又在谢玄的前线指挥下,以八万敌百万,一战破之,以一己之力,保卫了华夏风烛般的文明,逆转了汉胡之间的实力对比,是真正的一北府当百胡!
北府兵在建立初期,就是为了维护东晋朝廷与门阀间的平衡,王敦、苏浚、孙恩、桓玄、卢循,一个个声势浩大的叛乱都被北府兵以凌厉的攻势镇压下去,但真正让北府兵名流千古的,是在刘裕带领下的北伐,名将配强兵,北府兵的战力被发挥到最高。在刘裕攻打后秦时,军队乘渭水攻打长安,此时北魏骑兵来援。是的,这个北魏就是后来鲜卑人统一北方、孝文帝汉化改革的那个北魏,后来的隋唐关陇军事集团就是在北魏开始初步孵化出来的。此时的北魏正直上升期,强大到何种地步?举个例子,当时北方生产一片凋零,作为一个漠南的部族北魏一没钱了就去攻打漠北部族,一次抢来几十万牛羊,嚣张无比,强横一时的刘匈奴,拥有名将赫连勃勃,最终仍是被灭族,完全相当于欧亚大陆上的苏联。
但就是面对这样恐怖的军队,刘裕却命令军队弃船上岸,背靠渭水以破釜沉舟的态势向骑兵亮出长枪。来自北方的战士们挥舞着马刀喊着死亡的号子,北方草原的雄壮战马披着重甲,喘着粗气,踏着大地都在颤抖的铁蹄,向着由血肉之躯组成的枪阵冲去。这是何其幸运的事情,强军出世,早也是恨,晚也是恨,恨会当凌顶的孤寂,恨宝刀斩鸡的无奈,这两支当世雄兵却得以在滚滚渭水边相撞,奏响最血脉膨胀的战曲。
在车阵的阻挡下,北府兵的将士将长枪前刺,往往一出枪就能连人带马贯穿两三匹,但蛮勇的北魏骑兵以骑兵海前仆后继的冲向北府兵的却月阵,长枪前出一次就无法再拔出,于是刘裕命令将士抡起铁锤锤击枪尾,像钉钉子一样将后冲来的北魏骑兵桶成肉串。打到最后已是尸填渭水之岸,血满荒原之土,将军士兵,同为枯骨。纵横长城内外的鲜卑人震惊了,害怕了,他们难以想象这是支什么军队,以被几倍多的骑兵冲击却依旧稳如磐石,拼到这种地步,仍然在浴血拼杀。一向被他们视作羔羊的软弱的汉人,用长枪大槊向胡人展示了曾经的,秦汉雄风!
最后,用《晋书》上的一句评语来结束对北府兵的回顾:
“百战百胜,号为北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