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山东省德州市北营村，建村整整600年了，第一代村民只有一个愿望：守墓！生活在这个村子里的人，在明清两代，受皇封、吃皇粮、享俸禄。当年留下菲律宾的皇族后裔，如今变成了地地道道的庄稼汉。

苏禄群岛的三个国王来朝贡

在德州市北郊，能看到许多“北营酱牛肉”的招牌。沿着这些招牌一路向北走，很容易就能找到北营村。村口，一座仿古的高大门牌上写着“古苏禄国王御苑”的字样。一条水泥路从大门牌底下伸进村里，我们走着水泥路，眼前却是一派古典风尚——

村子的正中央，是明朝皇帝敕建坟墓的碑刻。从碑刻通往一处明代古建的甬道上，是两排古旧的石人、石马、石狮子。几个孩子骑在石马上嬉戏，边上有三处明代的古墓，主人是两位王子和一位王后。这个村子里，让我们感到一种久远的气息。

北营村最核心的地方，是苏禄国王墓。我们在一栋明代古建后面，看到了这座陵园。引导我们参观的朋友介绍说，这个村子已经有了整整600年历史，村子是因这座大墓而建，村民都是守墓人的后裔，并且都是皇族的后裔。

大墓的主人是苏禄国王。苏禄国王来自哪里呢？

今天的菲律宾，古代时被称之为苏禄群岛，这里是郑和下西洋的到访之地。当时的苏禄群岛上，没有统一的王国，按照地理划分为苏禄东国、苏禄西国、苏禄峒国。而德州北营村这座大墓的主人，就是苏禄东国的国王。

郑和到访的苏禄群岛的第二年，苏禄东国国王巴哈刺，与西国国王、峒国国王一起，共300多人，乘船来到中国朝贡。他们横跨碧波浩瀚的南海，经苏州、杭州沿京杭大运河，历尽各种艰辛，费时两个多月抵达北京，觐见了明成祖朱棣。

年轻的苏禄国王安葬北营村

苏禄群岛上的三位国王，在北京停留20多天。返回时，途径山东，苏禄东国国王巴哈刺身患风寒。1417年9月13日，这位年轻的国王竟然不治，病逝于德州旅次。明成祖朱棣闻讯，大感悲痛，特派大臣为其举行了国葬。

国王去世一年后，国王的一位儿子回到苏禄群岛，继承了王位。而国王的另外两个儿子和王妃等数十人，则留住德州守墓。守墓人在这里繁衍生息，逐渐形成了今天的北营村。北营村500多户人，村民在语言、服饰上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1731年，国王安葬德州300多年后，苏禄国王苏老丹访华来到德州，与村子里的守墓人泪眼相望，这些与他同根皇族的人在中国的经历让他看到了中菲交往的源远流长。苏老丹瞻仰先祖大墓，又请求乾隆皇帝，让北营守墓人加入中国国籍。于是，老国王的第8代后裔温崇凯和安汝奇获准入籍。从此，他们及其后代成了中国人。

或许因为村子里明代古建较多的缘故，北营村已经变成了一处风景区，来这里访古寻幽的人不在少数。清代康熙年间，刑部侍郎谢重辉来到北营参观，即兴写作一首诗，记录了苏禄国王的行状。这首诗就刻在陵园的一块石碑上，上书：“生做朝贵客，死做郡先贤。万里家难返，遂埋官道边。丰碑成祖记，遗事野人传。太息松楸尽，牛羊上墓阡。”

村里的温安两姓都是皇族

我们在德州找到了安俊芝老人，她那时70多岁，清清瘦瘦的。她是苏禄国王的第十七代子孙，退休前在德州市拖拉机厂上班。退休后，从不喜欢历史的她，忽然想到了编撰自己的家谱。她的想法得到了老伴的支持，一干就是15年，根本停不下来。

安俊芝老人告诉我们，在北营村，温、安两姓是苏禄国王的后裔，而夏、马、陈姓则是国王当年的仆人后裔。明清两代，朝廷发给北营村守墓人俸禄。在当时，主人就是主人，仆人就是仆人，主仆分明……直到解放前，在村子里最有地位的还是温、安两姓。

他们准备出版的家谱，已经打印出了校对清样，厚厚一摞子。序言的作者，是苏禄国王第十五世孙、百岁老人安树林所撰。翻看他们的书稿时，能够发现，这个受皇封、吃皇粮、享俸禄的名门望族，的确涌现出了不少精英人杰。这支守墓人的后裔入籍以后，失去了朝廷俸禄，他们中的杰出人物，却为国家做出了许多不俗贡献。

600多年烟云匆匆而过。当年的皇族守墓人，变成了山东庄稼汉。北营人的酱牛肉和扒鸡一样，都是德州著名小吃。对于酱牛肉，北营村人说，这种用牛腱子肉、花椒、姜、葱、上品酱油等加以文火烹制而成的牛肉，是600年前的菲律宾皇族带来的。这种烹饪美食的方法一直流传至今，也使守墓人的后裔得以自食其力。

改革开放后，专程来北营寻根问祖的菲律宾人很多，不仅老百姓来，连总统也来。1986年，两国合作拍摄了历史故事片《苏禄国王与明朝皇帝》。1980年代，总统马科斯的儿子代表父亲来过德州，1999年，总统苏丹王到德州拜望……2017年9月13日，北营村举办“纪念苏禄东王首次赴华600周年”活动。苏禄国王的后裔代表200多人从菲律宾来到山东，探望他们祖先的坟园。很多人一来，潸然泪下。（文/特约作者樊前锋）